灿灿若星。

以孝庄秘史的方式打开苗疆老一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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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姑娘,这不是野地牧场,”颢穹立时往那匹桃红马的方向奔去,“这是我大哥的草场,再不出去,他生起气来可没人救得了你!”

“我不过来找一找我的多吉,你嚷嚷什么!”桃红马上的姑娘一甩头,高挽起来的无数细辫在肩上一扫,像舞娘的裙摆一般张扬地荡开,她头顶上还垂着到肩长的轻纱,被春日的风撩起来,鼓槌一样重重击在颢穹心头。

那姑娘隔着乱飞的头纱狠狠瞪了追在身后的颢穹一眼,便立刻扬鞭催马,将有些呆愣的颢穹落下一丈来远。

“姑娘要找什么,我可以为你代劳,只是此地主人就快到了,最好还是回避......”颢穹孤鸣没料到这姑娘的马术如此高超,赶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追赶上去。

天阙孤鸣又立战功,大汗新许下这片草场,将之添进孙王子的封邑,并指了天阙同父异母的弟弟颢穹先行打理,本意是想借机拉近一下兄弟之间的距离,但颢穹孤鸣心里门儿清,这件事在旁人做来是锦上添花,保不准天阙孤鸣一高兴,还能领大汗和孙王子两份嘉奖,可在自己做来不过是热脸贴着冷屁股,说不好还会让他觉着碍眼。

所为无他,只因天阙孤鸣的额吉,在几年前被颢穹孤鸣的额吉活活逼疯了,那样一个美丽的女人,竟然一夜之间,变成了金帐边的一朵霜花,在天阙孤鸣远征西苗,初战告捷的当晚,悄无声息地被烛火融化了,烧干了。

女人之间的争宠他不能理解,颢穹能理解的只有额娘盼望他一统草原的殷切目光。

可这并不现实,他一无军功,二非正统,哪怕他父亲上位之后立刻封他为世子,可眼前有降不住的猛虎,往外有说不动的藩王,步步艰难,险恶至极,这完全不是他额娘应该动的念头。

“我找到我的小马就走,你不要再跟着我啰嗦了!”

颢穹被这脆生生的一句话叫回了神,他还想再说,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清楚的鹰唳。

雄鹰振翅,眨眼掠过大半边蓝天,远远地吊在姑娘半空盘旋。

“大......”颢穹拢转马头去迎,这一队人声威浩荡地纵马而来,当头一人战甲未褪,但已去了头盔,只剩额间一块宝玉,光华流转,又仿佛全身上下的温润都集中在这一处,其他都是凶狠的锋芒。正是他的大哥,大汗的孙王子,天阙孤鸣。

那人只看了他一眼,又像根本没在看着他。两马并肩,不过一时,天阙孤鸣冷笑出声,只两腿轻轻一夹,黑马立时纵出一个身位,向着桃红马的方向追去了。

这时后面跟着的亲卫才赶到,领头的青年翻身下马,对颢穹孤鸣抚胸行礼,终于给颢穹抬了几分面子。他远远看了一眼,转回头问道:“颢穹殿下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“我也不知,这位姑娘突然冲出来,说是她的小马多吉跑进这片草场里来,我不擅马术,一时追不及了。”颢穹也不遮掩,原原本本地将经过讲了一遍。“夙将军,你们过来时,可有看到离群的小马?”

多吉?夙内心一惊,他妹妹最喜欢的小马,可不就是叫多吉的,前两天的家信里还在抱怨的那个爱吃中原包子的多吉么。

应当不会有如此巧合......吧。

这边颢穹讲完,夙赶忙摇了摇头,交接了一些事情之后,立刻也追了过去。

天阙孤鸣打了一场漂亮仗,拔去了西苗最根深蒂固的大家族,他回来时大汗亲自出了都城迎接,回转金帐时还有幸喝了一碗当下最受宠的喜夫人亲手酿的桂花露,无一不是令人艳羡的荣光。

正是意气风发,兴致高昂的时刻,天阙孤鸣起了玩兴,想捉住这个擅闯他领地的人吓一吓。

“我不是说了叫你别跟着!”听得背后风动,那姑娘竟然回手一鞭,铁索横江般往他胸前抽去。

那姑娘不光马术超群,这一手长鞭也使得有模有样,天阙孤鸣眼角笑纹深了些,气息却丝毫不乱,他只往右边一提马缰,神骏通灵,竟往侧前方跃出半步,鞭稍擦着胸甲蹭过去,半分没挨上他,可桃红马的速度却慢了几分,让天阙孤鸣追得只差半个身位。

两人距离之近,已能清楚地瞧见那姑娘耳朵上坠着的珊瑚珠,打磨得圆润光滑,看样式也是中原的精致之物,但坠在这样一张脸的边上,难免被远远地比下去。

“你看什么,我说了一会儿就走,绝不会和你们那什么大哥撞上!”

天阙孤鸣在她的怒视中反而笑了出来,他总是这样,别人不让他干什么,他就偏要干什么,此时不让他看,天阙剑眉一挑,更是咬在她身侧,半步也不肯退后了。

那姑娘让他看得心火顿生,手腕一翻竟然又是一鞭直扫。

这回天阙可不打算再躲了,他徒手一握鞭稍,借力一拽,小姑娘再想收手已是来不及,哎了一声就往天阙那边栽过去了。

天阙孤鸣探手一捞,把人抱在了怀里,也不勒马止步,仍是颠颠地跑着。

 “你是哪里来的野丫头,竟敢在我的草场跑马。”天阙一手搂着姑娘的背,一手虚握着缰绳,暖意透过仲春并不厚实的衣服染上手掌,他头也不低,目光尽放在辽阔的天地之间,但也没忘了把姑娘的人往上抱抱,免得被风吹个稀里糊涂。

“放开!我只是来找我的小马,”那姑娘在这苗疆的铜墙铁壁面前挣扎了一会儿,不光毫无成效,还把自己累得直喘,她匀了一口气,装出一副很凶恶的样子:“你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听着!”

天阙孤鸣还特意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架势,这下她更气了。

“我是打不过你,我认输了,可你要是还欺负我,我哥哥可饶不过你!”

“哦?”

“我哥哥是草原上的察哈达,”姑娘很是坚定地说着,连声音都大了几分,仿佛光是这句话就能为她多添些勇气似的。“是金帐里最年轻最勇敢的猎人,还是孙王子开疆拓土的先锋将军,他是我最崇拜的人,也是最疼我的人,你如果再不放手,以后他可会揍得你连神山在哪边都不认识!”

“是吗,我记得这辈的察哈达只有一个人。”马蹄声响逐渐逼近,天阙孤鸣也不回头,十分信任地将后方的安危交给即将到来的人。

“当然,夙就是我哥哥,你最好坐稳了,不要被吓得摔进草里。”

天阙孤鸣实在忍不住,朗声大笑,他拨转马头迎上刚刚赶来的夙,又拍了拍姑娘的肩膀,声线颤抖着问道,“瞧瞧,这是不是你的哥哥,我们苗疆的大将军?”

夙闻言也面上发烧,他本是内敛持重的性子,没什么人敢开他的玩笑,旁人的夸赞也不过是过眼云烟,但天阙孤鸣是他决定要为其尽忠一生的主君,与别人自然不同,虽然只是一个大将军,可言语中赞赏骄傲之情却毫无矫揉造作,直白得令人无处回避。

“哥哥,你,你怎么来了?”

“希妲,快下来,请孙王子安。”

最后五个字雷鸣般响在希妲耳畔,天阙孤鸣看着希妲险些瞪成铜铃的大眼睛,笑得更加放肆了。

“怎么,小女侠,还要我请你下马吗?”

“!!”希妲赶忙下了马,还有些疑惑地看一看毕恭毕敬的哥哥,再看一看神采飞扬的天阙。

“你被我夺了鞭子,我被你哥哥吓得摔下了马,咱们扯平了。”

天阙孤鸣也跟下来,就着夙带来的干粮囫囵填饱肚子,国宴上吃的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中原菜式,瞧得他没什么胃口,此时就着暖风嚼点白煮羊肉,才有点舒坦的意思。

三人围坐一圈,猎鹰落在夙的肩头,脚上拴着其他亲卫的传书,说是那匹白蹄红鬃扎麻花辫的小马找到了。

希妲侧目瞧着这位吃羊肉的孙王子,觉得他好像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,却一样英俊神武,她神秘兮兮地凑在亲哥哥的耳边问他:“哥哥,我知道我中午贪睡,我是不是还在做梦?”

“是。”夙偏头看她,又伸手替妹妹折下乱糟糟的后领。

“肯定是梦,孙王子那种大英雄才不会像狼一样追着我咬呢,太真实了,太吓人了。”

夙一抬眼,天阙咬着半块羊肉,肩膀一抖一抖的,显然是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笑好了。

“醒来就没事了。”

“醒来就没事了......”本就逗了一上午小马,又追了一下午,小姑娘的身体里装不下那么多精力,此时被哥哥稍稍一哄,立刻迷迷糊糊地要睡。

草叶伴着微风向着他们柔柔低头,天阙孤鸣隔着一步远看着这对兄妹,这新得的一片草场,竟是比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金帐,更有个家的意思了。

 

END

快乐,双倍快乐。

忽然发现这个tag打得,本身就是一把刀啊....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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